「你剛剛把目標放在哪裡?」他問。
「沒有放哪,」我回答,「我只是一心一意想打出好球。」
「啊哈,這就是問題所在,這就是你高爾夫打不好的原因。」史帝夫輕鬆地表示。
「但是要把球打得漂亮,才叫做會打高爾夫啊。」我回嘴,用指控對方是大笨蛋的口吻說。
「當然囉,」史帝夫和顏悅色地表示,「就像你的丟球功夫要好,才有辦法打中那棵樹。」他轉過身子,把高爾夫球往十五公尺外一棵修長的橡膠樹拋過去,結果打中樹幹的半腰處。「試試看。」他拿一顆球給我說。我不知道他的用意為何,但樂於遵命,因為我在非洲的農莊裡長大,我們鄉下男孩每個人都認真看待這項絕活,隨時隨地都在練習,因此丟石頭簡直成了我的第二天性。我把球桿放下,把球丟向那棵樹。砰,球擊中樹幹,就跟剛剛史帝夫打中的位置差不多。
「丟得好啊!」他非常開心地喊道,「再試一次。」
我又朝那棵樹丟了四、五顆球,不是擊中樹幹,就是差一點點。
「哇,你真的是丟球高手。」史帝夫真心讚嘆,接著語氣一轉,很認真且感興趣地問我,「告訴我,你朝那棵樹丟球時,心裡在想什麼?」
這個問題聽起來有詐,我不太確定要怎麼回答,於是帶著戒心說:「沒什麼。」
「你有意識到自己是怎麼握球的嗎?」
「沒有。」
「有意識到手臂往後拉嗎?有意識到手腕動作嗎?」
「沒。」
「重量從後腳移到前腳?」
「沒。」
「好,」史帝夫說,「回想剛剛最後一次丟球,去感覺你丟球時,焦點放在哪裡。你丟球時心裡在想什麼?你看到什麼?」
「目標。」我回答。我第一次發現,當我朝一個目標丟球時,我的心只看到那個目標的正中心,清楚得好像拿著放大鏡湊近一瞧。
「完全正確!」史帝夫驚嘆,「你跟目標連在一起、合而為一,而高爾夫的重點就在這──目標。教練教導我們重點在揮桿,以為揮得正確,就能擊中目標,但其實不是這樣,而是恰恰相反。只要把焦點放在目標上,就一定會揮出好球。」
心繫於目標
史帝夫停下來,認真地往左右看一看,好像要確定沒有其他人聽到,讓我覺得他即將透露一個重大秘密。「跟你講,」他壓低著嗓子繼續說,「你學到的所有高爾夫知識都是一大迷思,這個迷思由恐懼驅動,也就是害怕高爾夫球打不好。所以我們不敢依賴天生本能,而是努力用理智來控制揮桿。
「你揮桿時,就好像站在隱形的圓圈裡。打高爾夫的人認為,只要把圓圈裡的每個步驟搞定,就能揮出好球。他們相信要是你能同時控制揮桿動作的每一面向,自然就能讓球乖乖聽話。但高爾夫的訣竅其實在於圓圈之外,在於目標。要是你能回歸原點、信任自己的天生本能,還有把注意力放在目標上,就能把高爾夫打得嚇嚇叫,就能夠隨心所欲做任何事情。」
嗯……這個道理在理論上聽起來很了不起。史帝夫說話時,我不停的點頭稱是,但其實心裡還是十分懷疑。把高爾夫球或石頭丟向一個目標還算簡單,其複雜程度遠不如打高爾夫,除非你能把一個小物體丟向另一個小物體,而擊中第二個小物體的力道和角度是如此精準,使得第二個小物體以恰到好處的力道、往完全正確的方向前進並擊中目標。打高爾夫,你要處理的是會受到無數變項影響的媒介物。把東西往樹木丟而打中樹幹,是小事一樁;把高爾夫球打出去,也算容易;但是打中高爾夫球,讓它精確掉落在一百五十公尺外你希望它降落的地方,則是另一回事。
要是史帝夫察覺到我的懷疑,他也沒有表現出來。「我們來試試看剛剛講的。」他提議,然後在發球練習區把十顆球排成一列。
「我們用同一棵樹當目標,我要你走到每一顆球旁邊,看著那棵樹,意識到它是目標,再往下看著球打出去,但是別去思考揮桿的動作,而是一直想著你要球去的方向。這就像丟石頭,心維繫在目標上就好。」
我躊躇地走向最近的一顆球,站在它旁邊,緊張地調整站立的姿勢、握桿的力道和瞄準的方向,我拿著球桿轉動手腕,練習幾次往後揮舞的動作。我看著那棵樹,生平第一次覺得全神貫注於這麼明確的目標是非常令人畏懼的,我立刻退縮到熟悉的揮桿圓圈,專心看著球,一心想著把球桿頭慢慢往後拉再讓它落下,同時視線保持下垂。在這幾個步驟之間,我短暫地想到那棵樹。我的球桿頭砍入球後方的地面時,發出很大的一聲砰,強大的衝擊力沿著右前臂往上震,肩膀差點脫臼。
「我的媽呀!」史帝夫驚呼,「老天,你打球的樣子,好像目標在三百公尺以外,但其實差不多只有十五公尺而已呀。放輕鬆,別擔心揮桿的動作,只要一直想像球要往哪裡去就好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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